宋佳瑜没料到她会这样问。她停了一秒，说：“偶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想起的时候，告诉我。”乔然的语气柔，“我会给你一个现在就能去到的宁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乔然看着她。“你在外面，会想起在加州的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在。”她在心里说了一遍，又在心里对另一条看不见的线说：“不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【我还有十分钟。】

        同样的四个字，同样的陌生号段。她知这是有心的重复，不是问候，是一种温度的校准。她没有回。她把手机翻过来，又翻过去，像在观察一个看不见纹理的石，试图从它的重量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睡意没有来。窗外有车从立交桥上过，轮胎压过面的细响像远的低语。宋佳瑜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声音上：冰箱压缩机的嗡鸣、空调风令人安心的白噪音。这些声音都有明确的来源、明确的逻辑，让人信赖。唯独手机里那四个字无从归档。它不像日历提醒，也不是工作交办，却比任何一封邮件都更准确地击中她此刻的生理与心理：夜里降温，小心别着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。”宋佳瑜抬，笑，“我晚回来。”

一句话把它遮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午，乔然发消息来：

        傍晚，风更凉了。会议室的百叶窗漏来的光像被刀切过的薄片。宋佳瑜结束了最后一场会，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。她把文件夹一摞一摞放整齐，像把一天的线条收束成可以携带的大小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佳瑜。她知这句话里有多真诚，也知这份真诚正是她此刻无法全然接住的重量。

        【夜里降温，小心别着凉。】

        手机屏幕亮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

        陈知没有现在屏幕上，她留在幕后一线：Data      的径、白噪音样本的权重、海运舱位发的备援。宋佳瑜看着曲线交汇又分开，脑里隐隐浮另一个“发”。她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字面上，手指摩挲着笔杆，直到指腹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伸手，在黑里轻轻敲了两。乔然在睡梦中回敲了两。她们很多次在夜里这么确认“在”。

        【我在楼。你忙完来？】

        “昨晚睡好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关上。她把巾在脸上，深了一气。镜里有一层雾，她抬手抹开，自己的睛。那双睛里藏着一种她不愿意命名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会停在四十五分钟。走会议室，宋佳瑜去茶间接。沿着杯向，她把杯底贴在掌心。掌心被到一瞬的疼，随即平复。有人从背后经过，她意识侧让路，余光里掠过一截熟悉的白衬衫袖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她们去公司附近的一家清汤面馆。隔着玻璃能看见后厨在拉面，面条被拉到均匀的细，落里，迅速翻。乔然把葱花推到她的碗里，又从纸袋里掏一个小雾：“盐，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早。”陈知的声音很轻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她翻，背对着床灯最后一格光。她想起李岚在旧咖啡馆说过的话：选择不等于背叛，犹豫才像。她用这句话住自己，像用一块平整的纸压住一页起皱的纸角。纸面看起来平了，纸角仍旧在面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没有停步。像在一条窄桥上对而过，各自收肩，礼貌，准确。

        床灯只留一格亮度。乔然已经睡了，呼平顺，像海在沙滩上来回抹的节奏。宋佳瑜在床边坐了两分钟，才把被掀开。她把手机放在枕边，屏幕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‘稳’仍然是我们的讲法。”她一字一字地压，“不是拖延，是排除了多余速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可能还会降温，午会议我去接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早。”她，杯中的翻了一个小小的涌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的光白得像一面未上的墙。早峰的电梯里人声低，大家把一天的锋利藏在罩后。宋佳瑜到公司时，Strategy      的会议室已经有人在翻文件。她把“SEA      ―      Shadow      Test      v0.7”投到屏上，短短三句开场，不煽，也不多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