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曾恨過她,怨過她,也怕過她——怕她那不講理的任
,會帶來一場場風波。
可如今,這人卻低眉順地站在她面前,手指緊握,唇
被自己咬得發白。
宋清芷忽然不知該說什麼了。
室內沉沉壓抑。
案几上熱茶正沸,氤氳的白霧在空氣裡緩緩升起。
宋楚楚見她久久不語,便默默向前走了兩步,在一側的案邊停。她動作很輕,彷彿怕驚動了什麼。
抬手提壺時,袖微微顫抖,卻仍小心地將茶盞斟滿。
茶香淡淡浮起,她垂睫,雙手端起茶盞,慢慢走回宋清芷面前,屈膝跪
。
她將那盞熱茶舉至眉,嗓音低低的,卻極認真地開
:
「當日……是我害了妳,是我使了作手段,可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置妳於險境的,是我對不住妳。」
她一字一句,說得顫抖又誠懇。宋清芷望著她,一瞬之間,竟覺得手腳冰涼,頭泛酸。
宋清芷記得那日的事。那個男突然
現在侯府,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。她倉皇尖叫,
便跑。侯府暗衛轉瞬即至,然後便是冷厲
鞘的刀光。
那人倒的瞬間,她癱坐在地,
前盡是血。她一生不曾如此驚懼過。
她並未接過茶盞。
宋楚楚也沒有動,只是將那茶盞舉著。
茶是剛倒的,熱氣人。時間一息一息地過去,盞中熱氣升騰。
她的手漸漸開始發抖,指尖被蒸氣燙得發紅,微微泛起一層濕意。
宋清芷望著她,想找她臉上的一絲不甘——找不到。
她眶泛熱,唇角微顫,終於問
那句一直埋在心底的話:
「為什麼要那樣?我沒有害過妳。」
語氣平靜,卻壓著委屈、憤怒與傷痕未癒的疼。
宋楚楚抬起頭,仍舉著那盞熱茶,清淚悄然自角
落。
她輕聲開,聲音沙啞顫抖:
「因為……我生卑劣……自私……」
她吞間的哽咽,續
:
「我心思齷齪,滿懷嫉妒……」
「那時候的我,只想讓妳難堪,卻從未想過會讓妳陷那樣的危險……」
她又垂了
,像是再也無顏面對。
宋清芷緊緊握住玉鐲,淚默默
,沒有言語。
她的跪姿依然端正,手臂漸漸僵、發酸,額間冒汗,捧住茶盞的指尖已然紅透、微腫。
連腕骨都在發顫,縱然秀眉緊蹙,依舊撐著。
良久,宋清芷緩緩起,終於伸手接過那已是微涼的茶盞,低頭飲盡。
她的聲音極輕,也極冷:「回去轉告妳家王爺,茶我喝了。」
說罷,毫不留地轉
離去。
宋楚楚一步步地踏李府。
車簾微掀,她低著頭走上車階。
湘陽王仍倚坐車中,未發一語,只是側首看向她的方向。
她甫坐,便將雙手收於袖中,微微蜷著,指尖仍輕顫不止。方才那盞茶捧得太久,熱氣早已燙紅了肌膚,如今觸碰絲絹,也隱隱作痛。
她尾掛著未乾的淚痕,
神空茫。
愧疚,悔意,從一波波襲來,壓得她快要
不過氣。
她不是第一次後悔,卻從未像今日這樣——後悔得這麼深、這麼痛。
宋清芷那雙泛著淚的睛仍停留在腦海裡,像針一樣,戳得她心
發緊。
那可是她的妹妹,縱非同母,卻是爹爹中的掌上明珠。
她怎能那樣的事?